司法不缺判決，缺的是公道！

[司法革命會]

司法不缺判決，缺的是公道！

【聯合報╱社論】 2012.04.07 01:51 am


黃春明在成大演講遭蔣某當場嗆聲，原是一場「鬧劇」；法官鄭銘仁判黃春明公然侮辱罰款一萬元，把故事變成了「悲劇」。孰料次日法界發現鄭銘仁的判決誤用法條，更讓整起事件變成了一齣「荒謬劇」。

台灣的政治一向張牙舞爪，從來不讓人愉快；而司法的荒腔走板、避重就輕，更注定我們的公共生活沒有「喜劇」。今天這場大戲，由黃春明這樣知名的作家擔綱演出，他先是遭到文學恐怖分子突襲，隨後又受到草率法匠輕薄，落得無禮「罪犯」的惡名。而弄到現在，因為司法的烏龍，即使他只想趕快繳交罰款了事都無法如願，得被迫在二審再次面對這場人生夢魘。

這次判決，最令人不解之處是：外界原本認知是黃春明受到了蔣某的公開侮辱，豈料一經司法程序的審理，黃春明反而變成了公然侮辱蔣某的「加害者」。司法機器的神機妙斷，如此輕易地逆轉「加害」與「被害」的關係，跟輿論的認知背離十萬八千里，真是令人瞠目結舌。

更令人驚愕的是，就在人們還在咀嚼法官這次的判決有何奧義之際，隨即傳出了誤判的消息。法官自以為以超然之姿衡斷了此案的是非，事實卻是他連據以裁罰的法條都用錯；這麼嚴重的專業缺失，教人如何相信他的裁奪高妙？用法量刑是司法專業最基本的ＡＢＣ，公然侮辱也只是尋常罪名，手握生殺大權的鄭銘仁連科罰都逾越法律規範，民眾豈會相信他對黃春明的判決是經過深思熟慮？

一般民眾一定想問：蔣某在公開場合手持大字報罵黃春明不用台語文寫作是「可恥」行為，這不算公然侮辱嗎？若審視主被動關係，蔣某用文字挑釁辱罵，黃春明被激怒以五字經還擊，至少是屬於「防衛」行為。而在今人的措詞天平上，「可恥」和「五字經」的侮辱程度，真的可以前者「無辜」、後者「有罪」作簡單劃分嗎？再說，黃春明連講兩次五字經被視為「連續犯」，那麼蔣某從頭到尾高舉大字報，法官該算他連續幾次侮辱？

蔣某的政治信仰如何，是他個人的事；但他不斷強將自己的信仰加在別人身上，不僅黃春明，陳芳明也曾遭他當眾指責為「變色龍」、「雙面人」。這樣的公開騷擾行為，對兩位作家造成的名譽傷害及人格貶抑，法官覺得都無所謂嗎？或者只要惡人先告狀，法官就只看見訴狀中的片面之詞？再說，蔣某不承認中國語文，且他心中其實也不承認中華民國；但他卻用自己不承認的文字來辱罵他人、來控告他人，並接受他輕蔑或不承認的司法體系用中國語文寫的判決書。這一幕幕，不都是荒誕至極？

此案因涉及政治和國憲認同，並非容易的案件；而法官便掐頭去尾，省略前因後果及各項糾葛，只專注蔣某的提告，當作這只是個五字經事件。司法之舉重若輕，莫此為甚！法官所為何事？一般訴訟，民眾要的無非是一個公道，但鄭銘仁卻選擇給出一個最平庸的判決來討好惡人、應付艱鉅。不幸的是，他誤用法條，不僅對黃春明構成二度傷害，也傷害了司法形象，更斲傷了民心。

作家不該沒有禮貌，但教授可以用他不相信的文字來羞辱他人；而法官若違反專業，只要按下「上訴」的程序鈕重新再審，就算是「救濟」了。這到底在救濟法官，還是在救濟當事人？而假使審判如此簡單，那麼七、八成的案件都交給電腦處理就好了，至少電腦不會用錯法條，不是嗎？國家養那麼多法官作啥？

此案進入二審時，法官需好好重新思考，給出一個能服人的判決。如果重來一次，只是要改判黃春明罰九千元，這個法官只是把自己和社會再羞辱一次。那樣的話，就算法官自己掏腰包幫黃春明繳交罰款，都無法讓這齣荒謬劇散場。

司法不缺判決，缺的是公道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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